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教授满街走,大师多如狗,你才是大师,你全家都是大师!

[日期:2021-05-06]   来源:system  作者:system   阅读:218[字体: ]

有人说黄永玉是很好玩的。80岁那年,这位喜欢盖房子、养名犬、开红色跑车、收藏近千个烟斗的老人家,登上了时尚杂志《时尚先生》的封面,成为有史以来最老的时尚先生。有媒体用了一个90后的词“酷炫狂霸拽”来形容他骨子里的顽皮野性幽默。成年人的童心不是天真,而是经历起伏跌宕,看透世事人生后的宽容与坦率。

今年已经96岁的黄老喜欢戴着贝雷帽,叼着根大烟斗,咧着嘴大笑。谈到人生时,他说“躺在地上过日子,贴着土地过日子,有个好处就是,摔也摔不到哪儿去”。有一天,他光着上半身在家里画画,他的小孙女黄田见到此情此景后,跑到爷爷的面前,对他说:“You are very sexy.”黄永玉就是这样一个性感的老头,与年龄无关。 别人说他老不正经,他回怼:“你们都太正经,我只好老不正经。”
黄永玉90岁自画像
国家博物馆曾经为黄永玉举办个人作品展,有人称黄永玉为大师,结果被他一通训斥:“现在教授满街走,大师多如狗,你才是大师,你全家都是大师!” 说罢,自己便仰天大笑起来,宛若一个老顽童,让人哭笑不得。有徒弟建议他成立一个“黄永玉派”,他却说,“狼才需要成群结党,狮子不用。”对于黄永玉来说,艺术就是自己的理解,不需要与任何人为伍。

白岩松曾经上门拜访黄永玉,他叼着烟斗,戴着贝雷帽,正在捯饬自己心爱的红色法拉利跑车。白岩松惊讶地问:“老爷子,您一把年纪还玩这个?”黄永玉回他一个大白眼,“我又不是老头儿!”那双如同孩童般的眼睛里,可窥见一种狡黠。

黄永玉多次表示:我手里收藏的各种玩意,不论价值如何,在我走之前一律捐出。他压根本不在乎钱财名利。2006年,黄永玉将自己画作和收藏,捐给湖南吉首大学。捐献仪式那天,大家让黄永玉致辞。黄永玉说:“你们不用担心,我已经告诉家里人了。一旦我的后代真吃不上饭,饿得要讨饭了,也应该距离吉首大学远一点,免得影响你们。”那份平和与有趣,是岁月给的,但于世事,老人是通透的,因为见过生死,经过起伏。

 

 

黄永玉:教授满街走,大师多如狗 

  

几十年前,南京还是“首都”的时候,有两句开玩笑的话,“少将多如狗,中将满街走”,形容那时候在京城里,少将、中将是值不得几个钱的。这几年国内又有了新的好玩的活,“教授满街走,大师多如狗”了,说的也是实在的情形。
“大师”、“教授”这种称呼,原不是可以随便安在头上的;就好像不可以随便取下一样,既要有内涵,还要具备相当长的、够格的资历。
随便称人做“大师”的人,往往都是“好心的外行”朋友,并不太明白“大师”的实际分量。
我也常常被朋友称做“大师”,有时感觉难为情,暗中正懊丧,看到朋友一副诚恳的样子,也不忍心拂他们的心意,更不可能在刹那间把问题向他们解释清楚,就一天天地脸皮厚了起来,形成一种“理所当然”的适应能力。不过,这是很不公平的,我已经六十七岁了,除非我脑子里没有列奥纳多•达•芬奇、米开朗基罗,没有吴道子、顾恺之、顾闳中、张择端、董源,没有毕加索,没有张大千……除非我已经狂妄地以为自己的艺术手段可以跟他们平起平坐了;除非我不明白千百年艺术历史的好歹!天哪:“大师?”淡何容易?
直到今天,我那些学生、学生的学生都被人称为“大师”,他们安之若素的时候,我才彻底明白,我们的文化艺术已经达到一种极有趣的程度了!
若果有人称赞我:“这老家伙挺勤奋。”倒还是当得起的。
在翡冷翠,我几乎跑遍了大街小巷以及周围的群山,背着画箱,十分逍遥。
但千万不要以为我的日子都是好过的!
在香港,出发前我有个打算,这次上意大利,要画一些非常有个人性格、泼辣的东西出来。……及至到了翡冷翠,临阵前夕,面对风景建筑都呆如木鸡。
千余年来意大利大师们的宏图伟构罗列眼前,老老实实膜拜临摹尚来不及,哪里还顾得上调皮泼辣和个人性格的表现?
那真是一张又一张的惶恐,一幅又一幅的战栗。慌乱、自作解脱,被伟大的前人牵着鼻子跑,连挣扎也谈人上。眼看着达到二十多幅的数目,有如走进森林,天色迟暮,归期紧迫,却没能找到愿望的灵泉。
我只是明白一点,六十七岁的暮年,除了艺术劳动“背水一战”的快乐之外,时光已经无多。世界那么灿烂,千百年来艺术上有那么精彩的发明,够感谢苍天的了!
意大利土地上的人民,都是在奇妙的文化艺术里泡大的,随口就能来上段艺术评论,哼两声歌剧折子。他们不但“懂”,而且“尊重”。
我对-位意大利朋友说:“你们意大利人不装模作样;随随便便,自自然然!”
“当然!当然!”他说,“要装模作样有的是地方。到歌剧院台上去,或者上那儿去(指大理石像雕刻的石座)。有的是地方!”
这土地和这风俗太适合我的口味了。
不假客套和不粗俗的中国人,跟意大利人其实也相去不远。
我在市中心米切莱小教堂对面的但丁学会门口人行道上写生。这座小教堂里里外外精致得像一具鲜活的钟表。第-次见到它我几乎“吓”呆了,那么美,那么庄重!
来往的行人怜悯地从我身边走过,有的就干脆站在我后面嘀咕。画布平摊在石头地板上,我则像告地状一样趴在画布上头勾稿。从上午九点到下午六时,画幅接近完成的时候,扫地的大汽车来了!
小教堂外和但丁学会之间是-块不能算广场的石头大街,闹中取静。“穿堂风”令人舒服清爽。大汽车一边洒水-边扫地绕圈,每次经过我的范围,都把洒水的龙头停下来,给我留下一小块深情的干地。
彼此都没有打招呼。
洒扫工作完了,他们把大车停公小教堂远处,然后向我走来。
四个人,三男一女。年纪最大的五十多岁,女的长得好看,都穿着衫连裤的灰色工作衣。
他们静静地看我收拾最后的那几块颜色。嗡里嗡咙了一阵。五十几岁那个微胖的清洁工拍拍我的肩,打着手势。指指我的画,又指指自己,再做着数钞票的动作,推向我胸脯这边来:
“Money!You!Money!You!”
意思再清楚不过了:我的回答--
“No,no!”摇摇手,然后双手仿佛托着这幅画往右边上空晃了一晃,“Hongkong!Hongkong!”对着他微笑……
看起来,我跟我对手的英文水平应该是不相上下了;倒是一说就通,感情得到明晰的传达。
“Coffee!Coffee!”他们指一指咖啡馆。
“Thank you!”我指一指画,摇摇手,点头,微笑。
你看:又通了!
他们喜欢我的画,我高兴的不只这一点--在威尼斯、西亚那、圣其米里亚诺,在菲埃索里山、米开朗基罗广场,都有人问我卖不卖这些写生--尤其是在威尼斯美术学院码头的三个持枪的宪兵有过类似的要求--我高兴有这种融洽的空气。
我的晚年在这里度过是合适的,大家的脾性都差不多。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画家已经很不错了,何况在意大利!
注:本文摘自黄永玉1999年出版的《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》一书。
关于黄永玉
黄永玉本名黄永裕,为了写起来省事而改“裕”为“玉”,是湘西凤凰县的土家族人。他初中刚读了两年就在抗战的烽火中打破了求学梦,不得不辍学到社会上四处闯荡,不但走遍了半个福建省,还到过江西、上海、台湾、香港。